暴食患者

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Lamp Holder》


Ⅱ.
  “早安,爱德华。”城堡的守卫向刚刚来替班的金发男孩打招呼,男孩怀抱着头盔微笑着还礼,上前提替换守卫的位置:“辛苦了,达克(Dark)哥,昨晚没什么事吧?”

  “没有什么问题,还是老样子。”守卫摘下头盔,露出略比贾斯汀年长一点的面容,他有着西方少见的黑色头发,“就是最近流民越来越多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他叹了口气。

  “是啊。”贾斯汀点点头说道。他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很多年没有丰年了,西罗马的天气一如既往的见鬼,在植物生长的时候暴热,而在小麦灌浆时期却会阴雨绵绵,一两年可能还好,多年这样已经让底层的平民受不了了。首当其冲大量死亡的就是大地主下的奴隶和农民。本身这样的年份就收获不了多少粮食,大地主还会对他们进行苛税暴收,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粮食缴了税收后所剩无几,饿死街头的人每天都在增长。更何况今年刚刚到夏季就已经流露出非常糟糕的情况——已经三个月滴水不下了,谁也不知道今年还有多久才能见到雨水。

  今年很可能是个灾年。底层挣扎的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

  “那我就先走了。”黑发少年捋了捋头发,这样能让他稍微精神一点,他守了半个夜晚的夜。

  “回去好好休息。”贾斯汀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少年摆摆手,抱着头盔走远了。


  名叫达克的少年并没有回到自己位于贵族区的住宅处,他在贵族和平民交界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最后钻进了交界线的一家商店后院,将身上的铠甲一骨碌剥掉,拿起扔在地上的、看起来很破烂的外套罩在他本身穿的黑色贴身衣上,再抓了两把土搓了搓脸、抓抓头发,他瞬间就变成了流民中的一员。

  少年踢掉鞋子,赤脚走出了后院,一转身钻进了流民群里。

  他已经在平民区转了两周了,从刚刚入夏开始他就注意到新入城的一批流民并不像其他流民那样没有纪律,相反他们有明确的集体,而且基本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上带着烙印——

  这意味着他们是奴隶。

  达克作为城堡守卫、经常与贵族接触的人,是知道一些规矩的——比如西罗马现在还没有废除奴隶制,比如奴隶永远是奴隶、除非奴隶制废除,否则他们永远不是“人”,永远不会被当做人对待。他们不拥有自由权,不享有公民权,甚至连命都不属于自己。

  那么,一群身上带有烙印的、年轻的小奴隶们,并没有饥饿逃难的迹象,相反反而还是很精神、强健,看起来就像是……逃跑出来的一样,为什么会到首都,为什么会如此有组织有纪律?

  这让年轻的达克非常警惕。

  没法不去警惕,如今帝国的地位摇摇可危,常年的高度征税、外敌不停的入侵骚扰,人民疲于吃食和保命,而国家的最高层却还在喝酒享乐。一旦民怨纷起,那么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地主大贵族和皇帝,首都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危险的地方。达克的家人还在这里,他没法不去担心。

  他这两天在夜班后都会在这间临时租用的院子后换装混进流民群,一夜没睡的疲惫能帮他掩去流民身上不该有的大半气息,所以这么多天还没有人发现他不是流民。

  他走向流民汇集的贫民窟,那里有着最简单的破布搭起来的帐篷,和无数无家可归的、瘦弱枯槁的人。垃圾和居住区紧贴在一起,在初夏还没有太明显的异味和飞虫出现。但是一旦彻底入夏,这里将会变得脏水横流,很容易爆发大疫病。达克在袍子下的手紧了紧,默默将这条记了下来,他得回去找机会和养父提一下。

  他熟练地在一个个帐篷外穿梭,时不时瞥一眼帐篷里的情况。看来即便流落到了首都这样的地方也无法解决流民们的饥荒问题,情况比达克刚刚来到流民区的时候要更糟了一些,但也有好的,像第十五个帐篷里的男主人就被商店老板看重,用勉强够每天食物的价格雇佣了他,让他搬货。

  但是更多人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或者说他们的状况根本没法工作,只能依靠乞讨度日。

  达克边走边默默记着,但是今天他走进了那群小年轻本该在的地区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他们。他顿了一下,然后就感受到了背后呼啸而来的风。

  常年锻炼的他在瞬间反应过来下蹲,并单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一块粗糙的东西擦着他的手背划过,背后偷袭的人也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刚准备抬脚踹他的时候被他抬腿横扫过去,顿时背后的人翻了一个。但是达克没想到他背后不止一个人,另一个人骂了一声“艹”后抬脚踹在了他背上,本身就是蹲着的达克顿时不得不将护住后脑勺的手收回来用来撑地,这就给了对方机会——周围帐篷的角落里瞬间扑出来几个人,一通不知道什么东西冲着半跪在地上的达克招呼,达克半蜷在地上咬牙护住了头,余光里看见那个踹翻他的人捡起地上一块砖——那就是刚开始拿着的人准备用来砸他的东西,在周围的惊呼里冲他拍了下来。


  达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住了,但是嘴没被堵住,周围很暗,刚刚醒来他时视线很模糊,但在缓了一会后他看清了面前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看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可能要稍稍比他大一些,因为他要比达克自己高一些。

  他的小腿上烙着烙印。

  达克明白了,自己是被这群自己暗中观察的少年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了,但是这样看来对方早就怀疑他了,不然也不会将时间掐的这么准——知道他大概几点会来流民区。

  但这样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达克在心里将这群少年的危险性再次提高了一分。不论整体怎样,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想好了没?”达克还在思考,对面的少年懒洋洋地开口了,“黑特·达克?”

  “你……”达克猝然抬头,眼里是无法掩藏的惊讶与震怒。

  “别惊讶嘛。”少年不紧不慢地拍拍手,他眉眼里全是淡然,是达克在这个时代很难看到的眼神,无法理解的深意与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我们总要了解一下跟踪了我们两周的小贵族的身份嘛,毕竟不是每个贵族都有勇气往这个脏乱差的流民区里钻的。”

  达克抬眼看了他一会,然后突然笑了:“那么敢问这位贵姓?”

  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在跟踪他们,那么无异于这两周自己的探查全部都没用了——因为对方是演给他看的。

  在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和他绕弯子,并且扔出了这句话来证明他的力量,变相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随便撒谎,这两周我们都看着呢。

  “只是个奴隶罢了,连庶民都不算,怎么敢称得上姓呢。”少年微笑着点头说道,“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这倒是。达克眨了眨眼睛,除了贵族外基本上有姓的很少,就算是平民也只有小部分有姓而已,大部分只有名,更遑论一个奴隶呢。

  “是我唐突了。”达克微微低头道歉。无论如何,在此刻稍微示弱并不是坏事。

  对面的少年笑了起来:“你看,艾利逊,佐格,我说了他是个识相的人,没必要这么紧张的。”

  达克这才发现自己背后还站了两个人。那两个也是少年,一个有着橘黄色的头发,有些枯槁,一看就知道是食物跟不上和不经常打理的缘故,身材很瘦,比对面坐着的少年还瘦,另一个则有着深橘色的头发和浅咖色的肤色,要壮实不少,达克甚至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

  同样的,两个人手臂上都有着烙印。

  “就算他很识相,他也很能打,不好对付啊老大。”瘦一些的男孩抱怨道。他的胳膊肘有些发青,看起来像是摔的。

  “是啊老大,我和艾利逊一起上艾利逊都被他绊倒了。”壮一些的男孩说道,然后他被那个叫做艾利逊的男孩瞪了。

  达克明白了:这是刚开始偷袭他的两个人。瘦的那个是被他绊趴下的,壮实的因为底盘比较稳没有摔倒最后将他打晕了。

  这么看来,这个房间只有他们三个。背后两个男孩叫面前的少年“老大”,那么要么是他们还在演戏,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介意告诉他他们的体制。少年的命令应该是直接下达给两个男孩的,应该是两个男孩里有人觉得不保险才安排了一部分人在帐篷里等信号。

  很少见的体制。至少在西罗马这里是的。达克歪着头想。然后被背后瘦瘦的男孩拍了拍脸颊,没好气的说:“把头直起来,脖子没断吧?”

  看来还是有点心虚的。达克直起脖子,微微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除了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之外身上也有不同的酸痛,看来这群人没少下狠手——他又悄悄在心里记了一笔:“那么,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还绑我到这里来,你们想要做什么呢?”

  他尽量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高傲的贵族少爷,在这种情况下装傻反而更容易套话,越聪明的情况反而会让对方警惕起来。

  对面的少年又笑了:“黑特大少爷,这怎么能算绑呢,只是一次邀请罢了,只不过稍微有些不太客气而已——我的手下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努力,下手稍微重了一点,相信作为贵族不至于和我们这些小奴隶过不去吧?”

  不,我很介意。达克默默地磨牙,这种事搁在其他贵族手上你们是要被砍头的知道吗?

  但是很明显,对方捏拿的很清晰,他知道孰轻孰重,客套话过去后他就敛了脸上的笑意,十指交叉,慢慢地上下审视达克:“我只是很好奇,作为一个小贵族,一个为城堡值班的人,发现了我们这样明显的异动,为什么不上报,而是自己潜入进来呢。”他弯起眼睛。

  达克心里咯噔一声。

  “我猜猜……一方面是大贵族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流民的命,或者说他们认为我们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对吧?”他慢悠悠的板着指头,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另一方面,是你对现今局势的敏锐吧?你已经察觉到了可能会有的风暴,毕竟底层人民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的如今,上层贵族还沉醉于歌舞升平的酒会里呢。”

  他说的没错。达克沉默着,黑特家族虽然在贵族里不算大头,时不时也会对平民发放一些物资支援,是贵族里面少数和平民交好的家族,但是这不意味着风暴到来时他们能置之身外——

  贵族永远是贵族,不论你是否亲民,你都是压迫人民、站在人民头上的人。

  所以这才是他所担心和忧虑的,他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但他知道短时间内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会发生改变——如眼前的少年所说,大贵族们确实还处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情况里。

  少年突然抬了抬手:“艾利逊、佐格,你俩出去。”

  “为什么?”两个男孩都是一愣,壮实的那个先问了出来。

  “是啊,老大一个人不安全吧。”瘦的那个也皱眉问道。

  而老大只是挥了挥手:“没事的,你俩出去,让其他人在我出来之前也不要接近这个房子。”

  两个男孩对视了一眼,微微躬身:“好的。”


  两个男孩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黑发的少年对视,一个被捆的扎扎实实,另一个坐姿优雅。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身上带着烙印的那个笑了:“别这么严肃,我让他俩走不是要对你动什么私刑——我和你们贵族不一样。”

  “我觉得你话话里面都带刺。”达克毫不犹豫的指出。

  “当然啦,不趁机讽刺一下错过了说不定就没有下一次了呢。”少年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又话里带刺地扎了达克一下。然后他坐直了身体,撑住下巴,面带好奇但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地问道:“那么,请问一下,年轻的黑特·达克,为什么在辛劳的夜班之后不回住宅休息,而是连着两周来到这个破破烂烂的流民区闲逛呢?只是犹豫,”他摩挲了一下脸颊,“还是你有什么想法……呢?”

   达克沉默了一下:“你说的大部分都对。”他叹了口气,抬头与少年对视:“我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你们这样纪律严明的……”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年的小腿上,“……流民了。”少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达克继续说:“就像你说的,我是城堡的守卫,也是一名小贵族,就算大贵族他们对你们这样的存在并不在意,我也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论是为了这个堕落的国家,还是为了自己那个在人民面前小小的家族。他在心里补充道。

  少年轻笑一声:“但你完全可以去告诉雇佣兵不是吗,他们最擅长这类事了。”他饶有兴致地摩挲下巴,“不要兜圈子了,我把那两个支开的原因你心里也明白得很——聪明人讲话,懂?”

  “……你可真是不客气啊。”达克扭了扭肩,腰腹和背后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嘶”了一声,“那你不如先把绳子给我解开表现一下你的诚意?”

  “不要。”少年果断拒绝,“我怕你打我。”

  呵呵。达克在心里说道,但明面里没表现出来:“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不告诉雇佣兵,是出于你的良心,还是你的私心。”少年笑了起来,这次眼里满满都是趣味。

  “那你总要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吧。”达克抬了抬眼皮。

  “我?一个奴隶,哪来的名字呢。”他仰起头眯起眼睛,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射进来,掠过他扬起的鼻尖,在此时达克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睛是异色的。他的左眼是金色的,右眼则是翡翠一样的绿色,“你可以叫我……NEO。”


②黑特·达克(Haenten Dark):非原创人物,实际上是赛尔号英雄前传和赛尔号游戏里出场的关键人物黑暗/暗黑赛尔,官方设定是罗杰第一位弟子。因为官方在姓名顺序上设定不明(比如迪恩·卡朋正常姓是卡朋,作为后辈我们应该称呼他卡朋而不是迪恩,爱德华·贾斯汀的姓应该是贾斯汀,但是官方设定有BUG,所以在我这里默认我们直呼的是他们的名,姓名顺序混乱所以不要用到实际生活里去),我默认了“黑特”为姓,不供参考。
③NEO:NEO还有一个计量单位的含义,“最新式”。在NEO回答少年达克他是谁的时候,奴隶的新生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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